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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市場》
?■ 字數:38萬
?■?作品類型:現代、都市
?■ 作品狀態:已完結?
?■ 作者:汪恩賜
?■ 作者簡介:
汪恩賜,1969年出生,沈陽人,作家、編劇。
小說、劇本作品散見《中國作家》、《鴨綠江》、《小說月刊》等國內刊物。創作小品、話劇多次巡演,電影劇本被多家影視公司購買。長篇小說《罄竹難書》(又名《綁架》)獲《今古傳奇》2016年度“全國優秀小說”優勝獎。長篇小說《風雨開明街》2023年由沈陽出版社出版。
這是一部書寫沈陽五愛街大市場生意人艱苦創業與人生命運的故事。
國際一線品牌“F.M”要在中國東北招標代加工企業。沈興城集團決定投標,但他最大的勁敵還是老對手木林集團。退居二線的董事長張朝陽攜妻王希明、老友關勇兩位董事重返江湖,再次走進了他們在五愛街上親手打造的商業帝國。
張朝陽從九十年代開始在五愛街打拼,從最初的賣服裝、辦加工廠、一直到后來搞房地產、開發大市場,三個合伙人共同歷經坎坷,一次次創造出商業奇跡。而木林集團總經理李梅,是張朝陽的第一任妻子,他們之間有過令人難以言說的婚姻悲劇。情殤、誤會、商戰,讓這兩個人愛恨疊加、悲喜交織。因此,離婚后的三十年里,李梅始終與張朝陽作對,處處以張朝陽為敵。結果,兩個人的生意越做越大,仇恨卻越來越深。
投標大戰,幾個回合的艱難較量,比的不但是實力,還有耐力、品質和商業信仰。沈興城團隊在幾輪競標考核中節節勝利。然而,李梅背后的集團老板楊森露出了真實面目,他開始賄賂“F.M”中國區總裁和評審組組長,由此偏離了正確軌道,甚至越滑越遠。最終,正義戰勝邪惡,張朝陽和李梅也完全解除了誤會。
《大市場》故事曲折、跌宕起伏。
沈陽五愛街老一代商人三十年的青春歲月如同一本厚書,足夠后人品讀。
1、現實主義題材,一部沈陽五愛街市場的年輪史。
五愛街是中國著名的商業市場,更是沈陽的一張名片。當年,它與武漢的漢正街、廣州的高第街齊名。
本文通過下崗工人張朝陽與王希明、關勇、曹鳳芝、孫占喜、楊森等人在五愛街相遇后的愛恨情仇,尤其與前妻李梅在商業上仇人般的殊死相搏,逐漸拉開了五愛街大市場三十年的發展帷幕。
2、改革開放四十年中,沈陽生意人的三十年創業經歷。
故事從1988年春天講到2019年深秋,通過張朝陽與三股東三十年生意場上的創業史,生動展現了改革開放中一批下崗工人、路邊小販、兩勞人員、拉倒騎驢的農民……從貧窮到致富的創業過程。
3、普通百姓故事,平凡卻不平庸。催人淚下,感人至深。
故事呈現出了四十年改革開放對普通百姓生活與底層小業戶命運的影響。同時,以工商局趙所長為代表的各級政府,對五愛街大市場辛勤扶持和培育,更體現出了政府對改革開放的決心以及之后在東北大地上所產生的偉大成果。
《大市場》,是一部城市、國家、社會、商業的發展史與進步史。
《大市場》,是四十年改革開放中,演繹在沈陽大地上的中國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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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二十七歲(1988年)。當過兵,身體素質好。讀夜大,擅繪畫,在工廠做宣傳干事。因為工廠效益不好,開始出來尋找活路,于是,來到了五愛街市場。與兩位合伙人一起,賣服裝、辦加工廠、搞房地產、開發大市場。創造了轟轟烈烈的三十年商業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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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二十五歲(1988年)。業余模特。長相美麗,身材一流,是個走到街上就能遭遇流氓的極品女人。第一任丈夫張朝陽為她經常打架,第二任丈夫是個社會大哥,也為她被打殘在胡同里。李梅性格堅毅,不屈不撓,在之后的商海沉浮中,領跑五愛街其他業戶。同時,她處處與張朝陽競爭,一邊還愛著前夫,一邊又恨著這個男人。在幾十年的誤會與競爭中,兩個人愛恨疊加、悲喜交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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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十九歲(1988年)。張朝陽家老鄰居,從小失去母親,是張朝陽一家帶大的。后來隨父親搬到爺爺奶奶家,十幾歲便失去了所有親人,自己在逆境中長大。為了生存,男扮女裝,在老五愛街路邊擺攤做小生意。后來,與張朝陽一起在五愛街大市場做生意,之后成為張朝陽的合伙人之一。當張朝陽第二任妻子去世幾年后,嫁給了這個心目中既是哥哥又是崇拜者的男人,并且幫助張朝陽一路過關斬將,創造了一次又一次商業奇跡。王希明從來不暴露自己的酒量,一次為了搶代理品牌,竟然連喝七口杯二鍋頭,自己像沒事兒人一樣,競爭對手卻在醫院打了一宿點滴。2007年,王希明遭到木林大廈副總二明子的暗算,下肢完全癱瘓。
《雞毛飛上天》
《溫州一家人》
《繁花》
《大市場》
汪恩賜/著
楔子
張朝陽十二歲那年,剛學會騎自行車,正上癮。
臘月二十四那天,立春。朝陽爸下班后,跟媳婦一起忙著和面烙春餅,自行車立在院內,像一匹安靜的老馬。張朝陽偷偷把它弄出來,心里興奮得就像要上戰場的騎兵。他跨上那輛二八踹閘金鹿車,一路閃躲騰挪,狂奔在1975年的光明街小胡同里,感覺自己就是舞臺上的雜技演員,所有人都在欣賞他的騎行表演。
天色已經昏暗,還飄起了細小的雪花,冶煉廠的煙酸味道依然濃重嗆人。張朝陽不顧路滑,車騎得飛快,沿著北一馬路由東向西狂奔。剛出胡同,就發現不遠處的廠區鐵路口有些異常。那是一處無人看管的道口,好像是三節火車車廂被什么東西阻擋停在了路中央。張朝陽是第一個到達現場的人,借著遠處的微弱燈光,他看見車輪下竟然碾壓著一個年輕女人。
女人二十多歲,身體血肉模糊。一側輪子重壓著她的后背,一側輪子帶著血跡從她一條腿上碾過。女人下顎耽在鐵軌外面的枕木上,雪片淋濕了她的頭發,顯得她臉色更加慘白。張朝陽奓著膽子好奇地走過去,竟然發現女人身邊還有一個孩子,那孩子正從車輪里側的鐵軌往外爬。十二歲的張朝陽伸手把那個輕飄飄像棉絮一樣柔軟的小孩子抱了出來。那是個女孩兒,也就一周歲的樣子,柔軟的棉襖里還散發著奶味。她除了身上有點泥土,其他完好無損。張朝陽抱著孩子蹲下身,無知者無畏地近距離看那女人。女人眼皮沉重地垂著,只留著一條縫隙。孩子“咿呀”著叫了幾聲,還朝女人奮力伸出胳膊。這時,女人眼皮動了一下,她努力上翻眼珠,先是看一眼女兒,然后目光就飄到了張朝陽的臉上。那女人瞅著張朝陽,不喜不悲沒有表情,很快,眼睛里的光散了,失去了精神。最后的余暉,停在了張朝陽的眼睛里。
張朝陽認識這個女人,是胡同里酒鬼鄰居一斤半的媳婦,剛生孩子一年多。
很快,廠區鐵路的人出來維持秩序。有人接過孩子,把張朝陽等圍觀的人攆出了圈外。
男孩子玩兒心大,張朝陽離開越聚越多的人群,很快又騎車瘋跑起來。他這個年齡,吃飽了就睡,睡醒了就玩兒,不在乎人世間一個女人的生死,更不懂哪一個家庭的悲涼。那天晚間,吃飽了春餅的張朝陽剛剛入睡,就被巨大的震蕩和響聲驚醒了。爸爸喊了一聲“地震”,棉褲都沒來得及穿,從被窩里夾起兒子就往外面跑。剛出院子,自家的煙囪便掉落下來,擦著張朝陽肩膀摔在院子中央。張朝陽瞪大眼睛驚愕地看著地面上粉碎的磚頭,突然,白天那女人的眼神竟然奇怪地浮現在了眼前。之后,便留在了他的腦子里,并永久地居住下來。
第一章 競標?
(一)
張朝陽撂下女兒的電話,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已是2018年4月8日午夜23時。
妻子王希明坐在輪椅上,關勇兩口子坐在賓館套房的沙發上,他們都眼巴巴盯著張朝陽看。雖然幾個人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向來遇大事兒氣定神閑,但此時,他們內心里依然激動與緊張。
關勇用手里的丁烷火機“呼呼”噴燃著雪茄,就像噴燈炙烤羊腿。終于點燃,關勇猛吸一口后,說:“我是這么認為哈!關系到企業發展的大事兒,咱們都得回去。旅游不重要,啥時候不能來玩兒啊!事情辦好了,再一起出來唄!”
關勇妻子樊麗一如往昔,說話總是那么輕輕柔柔的:“都回去吧!你們三位集團創始人,得給年輕人站腳助威,這樣他們才能心里有底,腳下有根。”
張朝陽輕輕點了點頭,卻沒吱聲。
王希明則一邊低頭擦花鏡,一邊面無表情地自言自語:“大名鼎鼎的國際一線服裝品牌‘F.M’,來中國內地尋找代加工企業,竟然放棄了加工業發達的珠三角和長三角地域。為啥偏偏選擇了我們東北的遼沈地區?”
張朝陽緩步走到落地窗邊,望向屋外的夜景。“剛才張皎在電話里說,她已經跟幾個經濟學者和市場專家分析過了,‘F.M’是看中了我們東北地區廣袤的地域和密集的人口,勞動力充足而且便宜。也就是說,這樣的地區,企業不會因為春節等特殊情況而造成勞動力缺失,更不會擔心因人口流動而影響生產進度。并且,遼沈地區是東北經濟的樞紐,向西,距離政治中心北京近,山海關內大小城市集中;向北,與俄羅斯、蒙古國口岸接壤;向東,與韓、日、朝鮮通商便捷;南部,大連港四季不凍,其他營口、丹東、錦州、盤錦、葫蘆島五個城市港口冬期極短。遼沈,貨物海運、空運、汽運都十分方便。東北,可謂國泰民安、政通人和之地。”
“有道理。”王希明輕輕點頭的同時,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既然‘F.M’選擇了我們遼沈,那么,這個送上門的烤鴨,吃不到嘴真是怨我們沒長出好牙口。沈興城集團一旦中標拿下‘F.M’,將是企業發展的一次巨大飛躍。”
關勇搓著手,“這事兒聽著就讓人興奮,還是盡快返回沈陽吧!可咱們剛自駕游到昆明,開車回去最快也得三四天。”
“那就是坐飛機回去。”樊麗說。
張朝陽笑了,“弟妹說得對!先把車子存放在賓館停車場里,我讓張皎在網上給咱們訂機票。等忙完這件事兒,再飛回來取車繼續玩兒。”
幾個人一拍即合,第二天就奔了機場。
四月中旬的東北沈陽,正是春暖花開時節。五愛街上,“沈興城大廈”與“木林大廈”比肩相鄰,兩座商廈之間的大廣場上,紅、粉、白各色桃花爭奇斗艷、蓬勃盛開。陽光下,一輛雷克薩斯商務車停在了“沈興城”大廈辦公樓門前。后排車門打開,首先走下來關勇,之后是張朝陽。兩個年輕保安小跑過來,協助司機從車上扶下來兩輛輪椅。輪椅上,分別坐著王希明和樊麗。
“哎喲喂!這不是朝陽嘛!一看這車就知道是你來了。”一個瘦小干巴留著稀疏背頭的男人從這里經過,他手里拎著兩盒快餐,翹著小胡子大呼小叫:“二百來萬的御世版雷克薩斯,滿五愛街打聽打聽,愛誰誰,只有咱沈興城的董事長才有資格坐這車。呵呵!”
張朝陽轉過身,看見是孫占喜,笑了。“孫哥啊!咱孫哥永遠這么精神頭十足哈!”
“不行了,老個屁地了。”孫占喜捶著后腰,“難得見你張董事長一面啊!哎喲!希明妹妹好!這是旅游回來啦?嗨噯!樊麗弟妹,你總是這么美麗又漂亮。呵呵!你家關勇我大兄弟呢?”
關勇從車子的另一面走過來,一伸胳膊從背后摟住孫占喜脖子,用力往后扳他。“為啥不先問候我?老東西,為啥不先跟我打招呼?眼睛里沒我是不?”
孫占喜盡力支撐著身體,笑著跟關勇貧嘴:“關勇,你個臭小子!要是把我這老腰掰折了,看我不訛上你,直接住你家里去。讓你家弟妹天天給我捶腿按腰。”
關勇撒開手,扶正孫占喜,笑了。“你孫占喜的腰啊!壓根兒就沒硬實過。咋的?不服啊!要不哪天你跟我去樓上健身室,咱倆穿上褡褳,摔一跤?”
“不行了!老了。”孫占喜擺著手,“不摔都腰脫呢!摔一下就死訛上你不撒手了。”
張朝陽笑著問:“孫哥,你這是買點啥好吃的啊?”
“你嫂子想吃醬脊骨,我剛去給買回來。嘉德餃子家的脊骨,特爛糊。你嫂子牙口也不行了。”
“哪個嫂子?”關勇問。
“還哪個嫂子?現在的嫂子唄!”
關勇摟著孫占喜肩膀:“我還以為你說以前的春麗嫂子呢!現在的小胖嫂子可不老,去年夏天我還看見她穿旗袍呢!那小身段兒,那露著肉兒的胳膊腿兒,弄得我心潮澎湃的。不老!絕對不老。”
孫占喜一擺手:“凈扯!一米六的個頭一百五十斤,你家那叫小身段兒?心潮澎湃那是你血壓高,看誰都澎湃。”
大家都樂了,就連司機和保安也偷偷捂嘴笑。
孫占喜疑惑地問:“哎!我記得你們兩家不是自駕去云南旅游了嗎?這才走幾天啊!咋回來這么快?”
張朝陽答:“公司這邊有點急事兒,打電話把我們給調回來了。這不,剛下飛機。”
“哎喲!那你們趕緊忙正事兒去吧!抽空去我檔口,邊喝茶邊聊天哈!我給你們沏正宗的正山小種,絕對是清明節后在武夷山西南坡上踩下來的。”
“還必須是少女用嘴含下山的對吧?”關勇笑著逗他。
“胡扯!你說的是信陽毛尖。”
關勇拍拍孫占喜的肩膀,“好了老孫,逗你玩兒呢!你也趕緊的吧!要不一會兒你的脊椎骨涼了,我小胖嫂子啃不動。”
“不跟你斗嘴了,回見。”孫占喜一邊走一邊揮手。“別忘了去我檔口喝茶哈!”
孫占喜彎腰叭嚓地走遠了。這個曾經在沈陽赫赫有名,被關勇打掉門牙的手下敗將,“跺一腳哪兒都不晃悠”的社會老賴子,如今已經老天拔地、豁牙浪齒了。當年那個扔山撇海、滋哇喬叫喚的精神頭,早已不在。
樊麗招呼司機送她去賣場檔口看看。大家都知道,樊麗對董事會的事兒不放在心上,她最在意的,還是自己幾十年一手扶植起來的銷售體系。于是,張朝陽和關勇推著王希明,一起走進了富麗堂皇的“沈興城”大廈辦公樓。
這座商業帝國,是張朝陽和王希明、關勇三個人一刀一槍打下來的。這里的每一磚每一瓦,都浸透著他們三個人的血和汗。每當走在辦公樓的長廊里,張朝陽都仿佛能感受到五愛街寒冷冬季里的風聲夾雜著歲月的冰碴在耳邊呼嘯。是的,張朝陽當年就是從五愛街小攤位開始逐步做強做大,靠的就是一步一個腳印踏實肯干和任勞任怨。當然,還要有聰慧的頭腦以及捕捉機遇的能力。張朝陽就是在一次偶然談話間,知道了姐夫梁寶倉單位要倒閉,政府決定一塊錢向社會拍賣。
那是一家三小一道的集體制衣企業。廠子里除了家庭婦女就是癡、呆、捏、傻的人。當時,全廠除了一個即將退休的老廠長之外,只有梁寶倉算是個思維正常的男人。因為管理體制問題,虧損嚴重,即將倒閉。廠里,工人不到三十名,退休員工卻有五十多人,他們都將面臨失業和失去養老金。把廠里那些女人們愁得整天哭。老廠長癌癥晚期,退休前,想給工人們找條活路,經過他不斷申請,最后上級政府同意,企業面向社會拍賣。起拍價:一塊錢。但是,很多人還是被太多退休人員的養老金和醫藥費給嚇住了,根本不敢接手。于是,也只有等著政府來宣布倒閉破產的那一天。廠里的女人們都來跟梁寶倉商量,勸他當廠長承包企業。梁寶倉是個老實人,跟著知青老婆張艷紅一起回城,連個城市戶口都沒有,老廠長是看在梁寶倉丈母娘在街道戴紅胳膊箍的面子,才留他在單位干臨時工的。如今讓他這老實巴交的人承包廠子?嚇破苦膽也不敢哪!
一天晚間,梁寶倉垂頭喪氣地坐在張朝陽家喝酒,跟小舅子說起即將破產的單位,悲從心頭起,不覺鼻涕眼淚一大把。那時候,張朝陽在五愛街市場賣服裝,偶爾也做點地產加工貨。也曾經考慮過建服裝加工廠,但是,小打小鬧的沒發展,想要建一個有些規模的廠子,自己又沒有那么多資金。當聽到梁寶倉單位要一塊錢拍賣時,猛然醍醐灌頂般產生了靈感,這現成的廠房、設備、工人,尤其是還有幾個成熟的技術人員,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啊!雖然它是個集體小廠,殘疾人多,自己要負擔的責任也重,但這廠子馬上就能生產,少投資就能出大效益。于是,張朝陽“無知者無畏”,立刻決定拍下這家企業。張朝陽又拉來了五愛街上的好哥們兒王希明和關勇一起入股,改變經營策略,開辟銷售渠道,很快就讓這個服裝廠發生了巨大變化。僅僅春節前的三個月,他們就掙得了一百多萬的利潤,成了當時五愛街上的首富。之后,他們買設備,修廠房,擴招技術工人。后來,又到郊區的蒲河岸邊買了一塊地皮,建起了新加工廠,起名叫“三仁制衣”。廠區占地面積龐大,并且實現了純自主研發全流程自動化設備,簽下過無數國內服裝品牌的代加工合同,業績斐然。暫時來看,縱觀東北三省多個市縣,沈興城集團旗下的“三仁制衣”,應該算是一家一流的服裝加工企業。如今在遼沈地區競標“F.M”代加工,把握很大。但是,作為張朝陽、關勇、王希明這三個飽經風霜的商場老將,深知人外有高人、山外有群山的道理。因此,他們不敢掉以輕心,一定要以嚴謹的態度詳細而準確地了解對手,分析對手,做到知己知彼、萬無一失。
張朝陽三個人坐在豪華的董事長辦公室里,仔細研究助理送來的招標方與競爭對手們的信息資料。關勇不解“F.M”這個佛(F),摸(M)是什么意思?怎么一個挺大的外國品牌,就倆符號?王希明告訴他,這是英文fashion mode的字母縮寫。Fashion是時尚、流行的意思。mode有衣著打扮形式和風格的意思。合在一起,就是時尚而且流行的衣著風格。張朝陽點頭,夸獎老婆解釋得好,有水平。關勇則吧嗒嘴,不停地搖頭。覺得洋玩意兒繞彎子,太復雜,沒有咱們中國話直接。
下午,集團總經理張皎主持召開了沈興城集團高層精英會議。
張皎的講話很直接:“針對國際知名品牌‘F.M’在中國的招標項目,這既是國人的驕傲,更是我們提升自己的難得機會。因此,把握機遇、主動出擊,才是我們的企業性格,當仁不讓、勢在必得更是我們沈興城集團的一貫風格。因此,為了更有把握拿下國際一線品牌‘F.M’的代加工項目,我特意把集團三位創始人請回來幫我們共同打贏這場硬仗。現在,我們用掌聲歡迎三位老前輩。”
眾人一起鼓掌。
張朝陽微笑著擺手回應。之后,王希明開門見山。
“知道你們對‘F.M’競標的事兒已經討論了好幾天,我這人不愿意啰唆,直來直去哈!說說我的分析情況。剛才,我們幾個人通過短暫的梳理,從眾多信息來源中,我發現對手很強啊!絕對不容忽視。現有投標企業總共是二十五家,但是,有三家企業非比尋常,要引起我們的足夠重視,因為,他們就是沈興城最強勁的競爭對手。其他那些家我就不浪費各位時間了,抽時間自己去看資料,我現在僅把這三家給諸位分析一下。”王希明揮手示意。
助理打開身后投影,播放PPT。
“諸位請看,豐和集團,老板許豐和,江蘇張家港人。十幾歲跟師父到北京學裁縫,多年給‘動批’(動物園服裝批發市場)業戶搞地產加工。90年代末,自己獨立,來到我們省西柳大市場,開始了自己的事業打拼。他的豐和集團下屬子公司很多,有服裝加工廠,有服裝品牌代理專賣店,有加工設備制造廠,還有物流公司。大體都是圍著西柳市場來衍生并發展自己的企業。”王希明扭頭望著眾人,“跟我們集團有一點點像是吧!我們是圍繞著五愛街。但是非常萬幸,他的服裝加工廠在他集團企業中是最弱的一個,僅僅面向當地服裝業主們進行加工。許豐和沒有太大野心,也根本沒想過逐鹿中原、一統江山。但即使這樣,豐和集團的服裝加工廠,也絕對不可小視。”
會議室里的所有人都頻頻點頭。
王希明示意助理換第二張PPT。
“這家,是洋裁兄弟企業。老板烏祖傳,馬來西亞籍華人。改革開放初期,跟弟弟烏祖業來到中國尋找商機。起先,在廣州白馬商場、十三行等地靠裁剪做衣服起家,逐漸發展成為加工企業。后來弟弟因故早亡,就只剩下烏祖傳一個人打拼。新世紀后,他來到我們西柳大市場開辦了分廠企業。那是一家大型服裝廠,其企業規模,辦廠面積,設備程度,在這次眾多服裝加工廠的競選企業中,洋裁兄弟,是最大最強的一個。”王希明讓助理把豐和集團和洋裁兄弟的資料傳遞給在座各位。之后,示意繼續播放下一家企業PPT。
“這家叫‘木每制衣有限責任公司’。”王希明加重了語氣。“各位請注意!這家,我們對它了解甚少,資料也不完善,它來自哪里?企業建在哪座城市?老板是誰?前世今生的演變如何?我們都不知道。僅從官方提供的資料來看,字里行間中,我們捕捉到一些信息:近幾年,‘木每制衣’逐步完善了加工廠的設備更新,并且擴大了生產廠房,設備完全進口,不但能夠完成自給自足。同時,還能給多家國際二三類服裝品牌做代加工。就這么多。”
參會的眾人交頭接耳,最后又都疑惑地望向王希明。
王希明用手指輕輕點擊著桌面。“它的信息太少了。我非常相信我們企業信息部的能力,沒能搞到它的資料,那就說明這家‘木每制衣’十分神秘,他們隱身了自己,不想把自己過早地暴露出來。越是這樣神秘的,把自己包裹嚴實,簡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越是不能小視。因此,我把它,作為了第一競爭對手。”
關勇按著腦袋,皺眉思考,嘴里嘟囔著:“木每制衣?誒!木每制衣?”
霓虹閃爍的沈陽市燈火輝煌,渾河水從城市中間流過,像一條彩色的帶子。夜色中的五愛街終于安靜下來,但是,沈興城大廈辦公區域的燈光依然都亮著。
張朝陽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了,急匆匆走進來了女兒張皎。
“木每制衣,就是這個木每制衣,我們終于查到了它的底細。”張皎揚著手里的資料袋,快步走到王希明辦公桌前。“希明媽分析得一點沒錯,木每制衣果然是我們最大的競爭對手。它隸屬于木林集團。”
張朝陽大吃一驚。
關勇的臉色也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木每制衣!木林集團!這些天我就感覺得,咋這么耳熟呢?原來,真是木林大廈那邊的啊!”
張朝陽自言自語:“木每,就是梅字啊!看來,李梅又出現了。”
“哎呀!木每,梅。可不咋的!”關勇拍了一下大腿,無力地坐在沙發上。
王希明拿起那些材料,面無表情。“孫占喜和李梅當年搞過服裝加工廠,叫‘麗梅制衣’。取自孫占喜老婆趙春麗和李梅兩個人的名字。后來,李梅融來了廣州木林集團資本,建成了木林大廈。沒少跟我們糾纏。”
“李梅。哼哼!應該是李梅。”張朝陽擦著額頭上滲出的汗珠。
關勇仰頭望著棚頂:“木每制衣,木林集團,廣州的三木貨場。李梅,楊森。壓根兒就是一條線路啊!難道,我們又要面對李梅了?”
“嗨!李梅!對手李梅又出現了。”張朝陽說完,靠在沙發上陷入了無盡的沉思。
歲月的滔滔江水,攜帶著滾滾泥沙奔涌而來。席卷起三十年前的因果,渾濁、浩蕩,無邊無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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